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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书城 -> 玄幻魔法 -> 大嫡当前

正文 四十六、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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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吕沉馨第一次,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打量着季惟冰。从前她看他,都是雾里看花。季惟冰像个少年人,又不像个少年人,但此刻她感受到了,在她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不需要他自己开口,远离父母、孤身帝京、侍奉太子、谍刺之首,她知道这一切有多难;就像季惟冰并不知道今天的她如何成为她,她也不知道季惟冰从出生到现在,是如何成为现在这样的。

    “我是第一个窥见你秘密的人吗?”吕沉馨在心里想着。季惟冰看见她低头沉思,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应了?”

    “怎么不敢。我要是不应,此刻还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吕沉馨叫季惟冰伸出手来,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三下“这就定了。”

    季惟冰看着掌心笑了“和猫儿似的。”

    若从现实而论,季惟冰也是个强有力的援助。吕沉馨不能骗自己,她为着什么和季惟冰结盟,季惟冰不清楚,她心里很清楚。按前世季惟冰的手段,至少山倾海颓那日,他总有自保之力。可若完全从这点而论,吕沉馨也不能说服自己,因为就算不答应季惟冰,她总有别的办法,只是她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季惟冰而已。

    绿地中的众人终于分了个胜负高低出来,进了一人亭的正是吕沉舟,此刻拿着那个青布书袋兴奋地跳“季兄,这里头是什么?”

    季惟冰没有回应他,只是含笑最后与吕沉馨说话“今儿个就到这里了,以后有事杜伯会来联络。说了带你骑马的,再过些时日咱们再去踏青。”

    吕沉馨点头,季惟冰便不再应和她,向着绿地里走去。遥遥便听到他爽朗的笑“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吕沉馨回头看了一眼秦瓷,秦瓷站着虽然如泥塑木偶般,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吕沉馨也并不想勉强她。

    人世间的变故常常如六月的暴雨,须臾将至,令人措手不及。谁也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天

    气,到底是晴朗,是阴霾,还是狂风骤雨越发凌厉。人们的命运往往在意想不到的瞬间扭转,从而走向与自己原本的想象截然相反的另一条道路。多年以后,我仍旧记得那个下午,惊雷从云端穿透,震耳欲聋。将我十岁前与十岁后的日子,劈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我出生在福娘镇——南铎国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据说出过一任南铎王宫的嫔妃,名唤福娘,便以此命名。爹爹秦礼是个不中举的秀才,娘亲鲁氏则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我还有个三岁大的弟弟,极是聪明伶俐不怕人,和我最亲。我们一家四口在镇里寻了一处僻静巷,买下几间屋子过活。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其乐融融,天伦得聚。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南铎,隆平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晨起的天气很好,爹爹比平日还要早起,梳洗完毕,在收拾着素日穿惯的蓝布直裰,那边缘已是洗的有些发白了。母亲在后头生火做早饭,我领着弟弟在门前浇花。隔壁开小香蜡店的刘伯已支起桌子兼卖早茶。他家小子已有十二,叫做刘诚,正从两口贮满雨水的大缸里舀水烧茶。见我出来,他顿时堆起满脸笑容“小瓷妹妹早!”又凑过来悄悄问我“昨儿我给你捎的那透糖可吃了?香不香?下回儿带两个钱处片尝尝如何?”

    我停了半响才做声“难得小诚哥哥有这个心。只不过,”我指一指他手里拎着的茶壶“这卖一壶茶才赚一个钱,每日里只卖得五六十壶茶,赚的五六十个钱,不放在柴米油盐上,反而破费给我买点心吃,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话音未落,刘伯便从里面踱出来,笑眯眯地夸我“瓷姐儿最懂事,全不像这个混小子。”他狠狠地瞪了刘诚一眼“回头仔细你的皮。”

    刘诚向我吐吐舌头,终究有些讪讪的,拎着水壶向屋子里走去。我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回头看弟弟正在拨弄一朵月季,便走过去把门前的新开的月季全摘下来“刘伯,家里新开的花儿,我摘了给您店里插瓶。”

    刘伯一径高兴的往里让“瓷姐儿最有心,连这些小事也想得到。”

    我笑笑,也不往里面走了。正好娘在后头唤我,我便带着弟弟回屋去了,走时望一眼刘诚,他向我吐了吐舌头。

    早饭是稀饭、咸菜并一碟豆腐干,娘吃了几口突然放下筷子,捂着心口叹道“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心里闷闷的,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事。”

    我正忙着哄弟弟,爹先笑了“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人总没胃口。今日散了馆,我带些梅子酸汤回来。”

    娘拢一拢头上的黄杨木簪子,按着太阳穴的位置“街上卖的恐怕不大干净。观音庵的净空师太做的一手好凉食,让瓷儿去要些回来。顺便再把前头她托我做的活计送去。”

    净空师太是观音庵里一个做主的尼姑,年纪三十开外了,从前因父亲写的一手好字与我家相熟。观音庵里头一应对联并经书多是父亲帮忙写的,作为回报,平日庵里一时少了针线上的活计,净空师太也尽数照应娘亲。她做的一手好素食,夏日里常自制梅子酸汤分给各家相熟的人,收几个香油钱。

    饭毕,时辰还早,凉风微微。我接过母亲给的包袱和二十铜钱,斜跨着个朱漆小圆篮子出门。

    沿着常日走熟的小路往观音庵去,一路上经过一处大湖,旁边十几颗合抱粗的垂杨柳树。想起今年春天,我还在这里摘过新鲜柳芽儿和杨花,带回家煮成菜肴呢。

    无法,只因家中父亲的进益越来越少。往前好几年,邻县还有个姓杨的人家,一年四十两的银子包去教馆。但前年,爹却突然辞了馆回家,只在镇上一个学堂教书,束脩减为十二两。十几个学生多是蠢钝爱玩闹淘气的,三天两头掀瓦拆墙。偏偏家里又添了弟弟,娘只好多做些针织女工,换钱补贴家用,勉强凑合着日子。

    不过,只要亲人们能在一起平平安安,哪怕长日辛苦,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温馨与暖意。我想着,已到了庵门口。观音庵前头三间门面供着一尊韦驮菩萨,左右各一间屋子。门面后进一个院落,迎面三间大殿供着千手观音像,左右各三间殿则是诸天护法,一个小尼姑在门口扫洒着,我与她见了礼,走进庵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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