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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若使其亡,先使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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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都没有说话,在他看来,现在的夏嫣然已经完全的无可救药了。

    他叹了一口气,并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转身正欲走时,却忽得听得夏嫣然一声高喊。

    “萧子都!你记得,我,夏家,还有林静柔腹中的孩子,都是因为你而死!”

    萧子都脚步陡然顿住,回头。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夏嫣然笑着的面容,然而,下一刻,夏嫣然迅速的站起身来,向一旁的牢墙上狠狠的撞去。

    “彭!”

    额头与坚固的牢墙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夏嫣然整个身子仰躺在地上,额前那个巨大的血窟窿,犹如绽放的血花,不住的向外喷出血来。

    她双目瞪着浑圆,似乎是在看萧子都,又似乎不是。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萧子都亦是,他站在那里看着看着,内心所有的情绪,终是化作一声声的剧烈的咳嗽。

    夏嫣然死了,她没有供认出自己所做的罪行,就那样的撞死在了萧子都的面前。

    而萧子都因为她最后的一句话,折磨的夜不能寐,人也日渐的消瘦起来。

    邺王轩偷偷的去了萧府看了他一次。

    彼时的萧子都正躺在榻上,一张脸惨白的犹如鬼魅,瘦的已经皮包了骨。

    萧子都睡觉本身便轻,听见声响便也醒来了,再看到邺王轩时,他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却被邺王轩抢先一步按下。

    “你身子不好,躺着吧。”

    萧子都依言不再有动作,而实际上他前些日子的受伤,加上近来总有心事,短短半月时间不到,昔日的宿疾已经复发了两次了。

    每日银针扎穴,疼痛难以自持,草药一日三餐的当做饭吃,实在是也没有力气动了。

    邺王轩在床边坐下,想起夏嫣然的所作所为,他诚心道“对不起。”

    萧子都微微一笑“王上无需对我的遭遇感到抱歉,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

    从一开始知道萧子都对于孟古的心思,到那次的算计,再到赐婚,可谓是邺王轩一手造成的。

    然而就是萧子都这样淡然的不予以计较,让邺王轩心中更加的愧疚起来。

    可是,事情已然发生,再多的愧疚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回到当初,迟到的歉意,根本一文不值。

    萧子都道“王上今日来萧府,是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邺王轩道“你我之前所做的事,全都在按着预想的发展,我想,是时候该收网了。”

    邺王轩一直渴望着能够从缪千里手里夺回权利,所以萧子都就给他献了一计,这个计策便是‘养虎为患’。

    就如今的长安城局势来看,‘虎’已经养好,收网也就意味着‘患’该来到。既是邺王轩已经想好了,萧子都便点头,道“也好。”

    随着夏嫣然的死亡,夏家的没落,这两日的长安城,天气总是沉闷沉闷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别宫内

    公玉央一袭大红衣衫,单手支头,侧身卧在凤榻之上,凤榻的里侧,躺着的正是睡得极沉的帝太后。7k7k001.com

    忽的,紧闭的宫门被打开来,有一中年男子匆匆而入,神色慌张的跪在他面前,在瞧见他身后还躺着一个帝太后时,话欲言又止。

    中年男子乃是中书监卓越,负责拟定宣昭令。

    见卓越匆忙的样子公玉央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了,也知道他心头的顾虑,便坐起身来,道“无妨,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他根本不担心话被帝太后听到,因为来别宫的这些时日,帝太后一直都是欲求不满的,有时候非常时期,公玉央就会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比如,在行房之时,那些逗趣的玩意,会被公玉央加以分量不轻的安眠药,足以让她可以睡一天一夜不醒。

    (当然,与帝太后在一起的这么些日子以来,防护措施做得也是相当到位)

    闻言,卓越方道“今日朝会上,内阁联名多位大臣,写了封奏折,弹劾了左徒钟承。”

    公玉央一怔,左徒一职乃是规谏皇帝,举荐人才,朝堂官员入朝为官,有一部分都是他说了算了,从前他也算是缪千里的人,只不过在邺王轩故意打压缪千里,而后又纵容公玉央的做大,公玉央身后有帝太后撑腰,儿子始终拗不过老子,便倒戈了公玉央门下。

    公玉央拧眉“罪名呢?”

    卓越吸一口气,按着他拟定的宣昭令,一字字道“荐人而不察,纵恶而渎职,恐结党营私,为祸朝纲。故去职待查,由三卿着手严办此案,后论其罪。待查期间,左徒一职由沈善暂代。”

    “沈善?”公玉央站起身来,拧眉“这个人从未听过。”

    卓越答“据说,是萧二公子向王上举荐的一个同窗,只因一篇治国之文采,而被王上赏识,一只养在深宫里只做一个小小的记录史官,就连相国都不察。别说是相国了,就连我平素一直出入王宫,也不曾见过一面。”

    公玉央沉默不语,这个时候邺王轩忽然查了左徒一职,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善代劳……

    “相国呢?”公玉央问“他动用沈善,相国没有反对?”

    卓越道“王上马上就要行成人礼了,相国手中的权利即便是他再不想放手,等成人礼行过之后也要全部交出的,王上如今的羽翼已丰,若是相国举荐自己的人,恐被人猜忌其用意,所以便也遂其愿了。”

    想了想,卓越担忧道“王上既然启用了三卿,怕是朝堂上大半与钟承有过来往的官员都会牵连其中,被查,我担心……”

    自从钟承入公玉央门下之后,借由官职之便,便举荐了不少‘自己人’入朝,如今他被查,那些借由官职之便而入朝的官员,难免会因此而遭贬职,丢官,甚至于丢命。

    这样一来,也就等同于大大的打压了公玉央的势力。

    若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公玉央一怔,恍然如梦初醒。

    入了别宫之后,他借由帝太后之手做了官,之后他旗下的势力不断的扩大,最后能够与相国平分秋色。

    原来,邺王轩早已对他存有杀心,之所以对他一直纵容,只不过是让他嚣张到顶端,再一遭把他拿下。

    黄毛小儿,计谋倒是不错。

    但是他公玉央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吗?

    公玉央冷冷一笑,走到卓越面前,安抚道“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是也得先稳住阵脚。就算是王上有意要整肃朝纲,不是还有她的吗?”

    公玉央回头,目光落在了凤榻之上的太后身上。

    卓越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帝太后,对呀,公玉央能够稳坐现在之位,便是全靠着太后,邺王轩就算是再有魄力,也不敢公然动他娘身边的人。

    有时候,躲在一个女人裙摆下生存,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卓越与钟承一样,也是从缪千里那处倒戈到公玉央身边,这个时候再选择去往缪千里门下,依着缪千里性格必定容不得他。

    现在,他只能好好的抓住这个人的衣摆,险境中谋得一份出路,便也足以。

    卓越走后,公玉央便又侧身卧在凤榻上,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把帝太后揽在怀里,把瓷瓶盖子打开来,往帝太后鼻尖嗅了嗅。

    不大一会儿,帝太后便油然转醒。

    纤纤玉手揉着脑门,帝太后睡眼迷蒙,道“又睡着了……近来,哀家身子总是犯了困,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公玉央微微一笑,揽她在怀,一手揉着她的发,轻声道“太后是不是在怪玉央伺候的不好?”

    “倒也不是……”帝太后轻抬眼,看见公玉央垂眸,泪眼欲滴的模样怜惜不已,忙道“真的不是,可能是哀家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公玉央道“太后一点也不老,走出去也像是闺房里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老了?”想了想道“可能是玉央近来身子不好,所以便也忽略了你,不如现在我来弥补可好?”

    说着,红帘蔓落,一支梨花压海棠。

    在三卿查案期间,钟承府邸由禁军看管,钟府上下不得出门半步。

    左徒一事,牵连甚广,所以便费时费力一些。

    几日后,由别宫送往一道太后亲拟的懿旨,加急送往了邺王轩的御桌上。

    萧子都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入宫时,邺王轩正一脸阴沉的盯着太后拟定的那道懿旨看。

    见他来,邺王轩愤然把懿旨摔在了御桌上。

    萧子都拧眉,问“太后说了什么?“

    邺王轩冷道“钟承一案牵连甚广,启用三卿去查,便波及大半朝纲,为了朝纲稳定,他让孤收回三卿查案的旨意,安抚牵连百官之心,留钟承禁府彻查,若罪状属实,再行治罪。”

    拿下钟承也是邺王轩在权利未收上来之前,做的一件大事,可是却自家母亲连同外人对付亲生儿子,邺王轩的心情怕是糟糕到了极点。

    萧子都静静的听完,方道“如此迫不及待,可见他是怕引火烧身。”

    邺王轩怒道“以为拿太后便能压得了我?痴心妄想。”

    萧子都道“王上不如先不给太后结果,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臣来办。”

    邺王轩道“你想到法子了?”

    萧子都道“王上行成人礼在即,若想咱们的计谋成功,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出了宫门,萧子都的马车在经过长安城一个转角停下。

    有一个人悄悄的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内的萧子都微咳,从袖中抽出一叠放好的纸张,递给那人道“将这封信呈到公玉央手上,就说……”

    ……

    别宫。

    “央公子。”卓越行了礼,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身穿铠甲的男子,此男子正是右参军苟兴林。

    窗户前,公玉央回过头来,问“如何?”

    卓越道“鸿胪寺少卿赵自城,右中允方青,国之监司邺李业,都已经入狱,供词由三卿呈给王上,王上看了之后大怒,责令三卿再查!关于此案,现在朝堂上人心惶惶,今日朝会之上,王上驳回了相国的旁审,听说此案涉及了中书令范由。”

    公玉央微怔“怎么说?”

    卓越道“钟承曾是相国门下,往日与范由私下里颇有些交情,之前他曾向钟承举荐国子监学徒王皓然,王上驳回相国旁审的理由,则是钟承曾是相国举荐。”

    公玉央一字字的听着,踱步走到桌前,手指轻敲桌面,“看来,王上这是想要借由此案,整肃朝堂之余,想要一举两得啊。缪千里呢?范由是他最得力的部下,王上若是想要拿他下手,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苟兴林插话道“今日,下官截获了一封信。”他双手奉上一张叠放整齐的纸张,公玉央接过打开看了看,大惊。

    “这是……”

    苟兴林道“相国向燕景的求助密函,自王上登基以来,就一直想要从相国从中夺回权利,以往相国独断专行,王上成人礼眼看就要降至,到时候就算是相国再不愿放手,也要将权利拱手相让。想来他也是怕了,所以才会向燕景求助。”

    公玉央低垂着眼看着那封信,心一点点的吊了起来。

    苟兴林道“说句不该说的话,王上登基之初,大邺上下便有许多人不服,他处处打压相国,王上若是掌了权,他绝没有活路可退,唯有拼死一搏,方能谋出一条活路。”

    公玉央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缪千里他这是想要借助燕景的手,谋朝篡位啊!”

    谋朝篡位四字一出,堂上一片肃静。

    卓越道“缪千里虽居相国之位,但是从前只是经商,不是国姓,他若是想要谋朝篡位,怕是名不正言不顺,恐难以服众。”

    苟兴林道“死到临头的拼死一搏,谁还讲什么名正言顺?我早就看那个黄毛小儿不顺眼了,央公子,不如我们趁着这次机会,一同反了吧。”

    话落,公玉央看向他,卓越也看向他。

    送走苟兴林之后,卓越又偷偷的去见了公玉央,进门之后,公玉央就问“你觉得他说的,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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