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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书城 -> 玄幻魔法 -> 弟控穿成大阿哥正文 第三十一章
- 第三十一章
虽然只有那么唯一的一件，但是彼得也根本无法忽视那把三连发的火枪，以及，那把火枪的制造者和拥有者。www.kmwx.net
那是如何的一个人呢？
彼得懊恼的抓了抓有些乱的黑色卷发，觉得自从上次的火器营一游，自己这一段时间是愈发的不正常了：现在他自己尚且身在敌营，但是，心里却不止一次的想要打算把那人给拐回莫斯科，让那人穿上他们国家的衣服，让那人在冬宫的大殿上，面对皇座上的自己，献上忠诚和智慧。
只是，这些让彼得抓心挠肝儿的念想，到目前为止，也只能是念想而已。他的性格即使说不上能够忍耐，却也并不缺少自知之明。所以，直到他的亲信，刚刚被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加封为勃良斯克总督的戈洛文，星夜兼程的提前秘密来到了雅克萨，他也从未在那人面前表露过任何的招揽之意。
不仅仅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更是因为那个一天到晚一直跟在那人身边的那个大清太子。
彼得从未见过，看人看得这么紧的，连晚上睡觉，都恨不得钻一个被窝，简直让人怀疑这两人其实不是兄弟，而是一对儿丈夫怕小媳妇红杏出墙的恩爱夫妻o(╯□╰)o。
而被彼得在心里诅咒过无数遍的“看人恶犬”胤礽，心里其实也并不舒服。一来，他并不能真的从胤褆的身上，以自己希望的方式讨债；二来，自从火器营的事情过后，他那远在京城的皇阿玛又一次连降密旨，如果不是胤褆现在确实没有理由离开雅克萨，恐怕，前一段时间，被密召回京的人，就不会仅仅是一个沈源了。
在那一连几道的圣旨过后，胤礽曾陪着胤褆一起去送沈源离开，让那个虽然也许前途不错，但目前依然只是个百夫长的小兵，脸色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可是，这些，胤礽都没有去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现在能够牵住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原因离开自己。
胤礽和康熙相处的时间更多，也当然比胤褆更加了解所谓的“帝王心术”，所以，他如今才会害怕。胤礽知道，如果说在离京之前，康熙对于胤褆的评价，仅仅是一个“还不错的儿子”，那么，接连出了这“擒王后报”“连发火器”的几件事情后，原先的那个评价，也许形容词就要变一变了。
好在，康熙的旨意，索额图的密信，都印证了这次的事情并不算十分严重，也就是个可大可小的程度。不过，却也足以让把胤褆从来都是放在心尖上的胤礽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切，胤礽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他从来没让胤褆知道，甚至是尽全力去避免让胤褆知道。但是，胤礽杯具的发现，他这个在某方面从来都粗神经的大哥，对于皇阿玛的心思和做法，似乎看得并不比他这个太子浅薄多少。
接连好几个夜晚，胤礽都能看着胤褆独自一人在屋里发呆，手里攥着皇阿玛下的诏书，眼睛怔怔的盯着跳动的烛火，往日里嘴角挂着的温和笑容变成了让人看着难受的苦笑，静静地坐着，手边，是一盏早就冷掉的茶。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胤礽心里就堵的不得了——为什么这人从不费尽精力去猜猜自己的心思，而偏偏对皇阿玛的隐藏之意如此在意呢？
好吧，是自己妄言了，胤礽在心中连连苦笑：皇阿玛的意思，确实是他们这些“儿臣”不得不去琢磨的。
只是，胤礽依然会忍不住的生那人的气——既然心里从来都清清楚楚，又为何如此呢？
为何如此？胤褆当然能够读懂胤礽眼中越来越明显的质问，但他却次次只能苦笑面对——他的身世从出生开始就是无法宣诸于口的秘密，并且，永远都是。
以往的隐藏不过是为了安稳度日，皇子的身份却是他脱不开的锁链。幼时，校场上的宣言其实真的并非一句戏言，随着岁月的延伸，看着自己那一群可爱的弟弟一个个长大，变得越来越光彩夺目，胤褆的心里也存着当个货真价实的大将军的想法。
于是，这才有了如今两难的境况。
火器是杀器，在君主的封建王朝，更是和最禁忌的兵权挂钩的东西。胤褆知道自己碰不得，却无法拒绝去碰触。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足以在以后的九龙之战中得以自保，并保护好一个个在攀爬中跌下来的弟弟，更是为了给片土地留下一些东西，留下一些，可能悄悄改变历史的东西。
不得不做，避无可避，如今，却已是最轻最好的结果。
拿着康熙的诏书，胤褆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是，自己这事儿埋得够深，藏得够隐蔽，以前的形象塑造也还算成功。所以，在康熙的言辞间，才并未深究，而至于沈源的“离开”，则本来就是胤褆打算要走的一步棋。
在静坐了几个晚上后，胤褆也算是终于从康熙那封意味深长，连敲带打的诏书中缓了过来。只是，胤褆自己是基本上没事儿了，而受他牵连，这一段时间也没睡好的胤礽却依然脸色不佳。究其原因，不过是由于胤褆心情好以后，就隔三差五的拉着胤礽去彼得那里转圈圈，美名其曰“交流学习”，让这段时间即使恶补俄语却仍是差的甚远的胤礽每每有苦难言。
好在这样的日子总有个尽头，在双方都希望加快谈判进程的期盼下，雅克萨小城的方向，终于连夜赶来了一支百余人的小队，而队伍的带领者，正是沙俄内部暗中支持彼得称帝掌权的费耀多罗-亚历克塞耶维奇-戈洛文。
于是，在两方的重要人员都算是到齐的情况下，真正的和谈终于在康熙二十六年的初春拉开了序幕，而历史上提到的《尼布楚条约》，在这个时空中，则整整提前了两年之久。不过，由于最终和谈的地点也不是那座城池，所以，条约的名字，也理所当然的有了改变。
划界，定法，通商，修好。
当一条一条的具体条款被一一列出，再用满、汉、俄、蒙、拉丁五种文字分别刻碑为证，属于可以见光的这份两国协定才算终于完好。至于这份合约中没有提到的一些内容，看着这几日陆陆续续从京城运来后被彼得等人接收的东西，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外兴安岭全部归属大清，原本属于争议地区的乌第河区域也有了黑发黑眼的明确主人；彼得又以沙皇的名义承诺了对于准格尔葛尔丹的漠视态度，并承诺了真正互惠互利的通商条款。作为交换，胤礽则代表康熙许诺了对于彼得真正重归冬宫的帮助，虽然简单，却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
密谈的效率永远高于正大光明的谈判，所以，当额尔古纳河的冰凌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双方的代表均已经将烙上印章的文书揣进了怀里，心满意足的打算打道回府。至于他们北面的那座小小的雅克萨城，早已在其中人们的不知不觉间，就早已打上了大清朝的标记。而里面残存的那些沙俄士兵，仅从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彼得的身份这一点来看，就足以决定他们的可悲命运——他们还在等待那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走的和谈队伍，却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支队伍的首领早已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而剩下的那支只有空壳队伍，即使到达了这里，也不会再有人与他们进行第二场和谈。
离别的前夜，彼得难得的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像他刚刚被胤褆“请”过来的时候那样，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胤褆的帐篷，而胤褆，也早已备好了茶点，和胤礽一起，静待着这位马上就要真正腾飞的皇帝的到来。
我觉得，这次还是我亏了。灌了一口茶，彼得颇为自然的坐到了胤褆的身边，瞪着泛着绿光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胤褆，只是，在看到胤褆另外一边的胤礽时，却也难得好心的撇撇嘴，用汉文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攘外必先安内，彼得，这话我可不止对你说过一遍。”胤褆也没管彼得坐的位置符不符合宾主身份，而是直截了当的顶了他一句。
咂咂嘴，彼得又捡了一块桂花糕丢进嘴里，才摇摇头，笑着说，“这话回敬给你也可以，别忘了，你们西面的草原，也并不安静。”
胤褆看了胤礽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又接着说道，“西面的草原离我大清的京城千里之遥，而你的那个‘内’，却在你的冬宫，孰重孰轻，似乎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彼得本也没指望能在这个问题上说得过胤褆，他现在可还还记得，当初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被自己误认为是姑娘的少年，是如何拿话刺自己的。
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只不过这次，彼得却是难得主动的看向了胤礽，“大清的太子爷，我以为，此次你们至少会要去我的整个东南角，却没想到，你们在谈土地买卖的时候，也如此‘君子’。”
“哼，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有命要没命守’的傻子，这种愚蠢的问题，你还真能问出来。”瞪了看似正经的彼得一眼，胤礽心里就又是一把火——如果没有他的这个意外之人，他的大哥又如何会为了这次的和谈而与皇阿玛之间多了那么一道坎儿？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卷毛(╰_╯)#。
眯了眯眼，彼得也没理胤礽的讽刺，而是又一次转头，看着已经开始给胤礽剥核桃的胤褆，嘴角抽了抽，才换掉了来时那有些不正经的表情，说道，“胤褆，你我这次相见，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有缘’，所以，这次来道别，本就是为了给你样东西，省得哪天你连我这个人都记不住。”
说完，彼得也没等胤褆回答，就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做成戒指的印章，又一把将胤褆满是核桃渣子的右手拽了过来，将戒指印章塞了进去，最后，又顺手将胤褆腰间一直挂着的蟠龙玉佩拽了下来，收进了自己怀里。
“你这是公然抢夺——？！”
胤褆还没说话，胤礽就已经“腾”地站了起来，要不是胤褆马上反应过来，拉了他一把，大清尊贵的太子殿下估计就要直接扑上去了。
扳住胤礽的肩膀，胤褆一脸为难的转向彼得，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印章，甩开脑海中某些不和谐的想法，才对彼得说，“留纪念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块儿玉佩却是不行的。那蟠龙玉佩，是我们大清皇子才有的，算是个身份象征，你要去，一来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二来，我回去也不好给皇阿玛交待。要不，你再换一样儿？”
彼得怎会不知那蟠龙玉佩的意义，此时却只管装傻，指了指胤褆手里的那枚戒指印章，就是一摇头，“那枚印章也是沙俄皇帝的私印，只此一枚，现在送给你，我回去也要另外打造，正好和你这玉佩一样。”
“不行！这怎么可能一样？！”胤礽见彼得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耍赖，盯着胤褆手中那枚戒指的眼神儿也开始不对了，“大哥，你把那东西还给他，把玉佩拿回来。”
彼得没等胤褆回答，就又抢先开口，“送出去的东西怎么有拿回来的道理？难道你们大清连个换我沙俄皇帝私印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你要换一样儿也成，不过需是我看得上的。而我能看得上的，除了你这块儿玉佩，也就那把三连发的火枪了——玉佩还是火枪，你选一样儿吧。”
“玉佩……”
“火枪！”
略一思考，胤褆和胤礽同时开口，可答案却是正好相反，让早就已经快退到门口的彼得笑弯了眼睛——他就知道，让胤褆自己选，绝对不会把那把火枪交出来，所以，一开始他也就没想要那把枪。
只是，彼得依然说了一句谎话，因为，他能看上的东西，其实，还真的不只那两样而已，只不过，第三样东西，却是真的不提也罢。
“把枪给他！”看胤褆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答案，胤礽当时就急了，冲着胤褆就是这么一嗓子。结果，等了一会儿，见胤褆丝毫没有拿枪的意思，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低低的喝了一声——
“胤褆！”
胤褆第一次听胤礽喊他的名字，心里就是一阵发冷，再看胤礽那几乎冒火的眼睛，就更加难受了。慢慢松开抓着胤礽的手，胤褆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声音，让站着的两个人心头都是一颤。
跪在地上，胤褆用已经平静下来的目光看着胤礽，缓缓说道，“不能给。太子爷不知道那火枪的意义，臣却不能不管。”
胤礽和彼得都盯着地上跪着的人，而胤褆此时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胤礽。
见胤褆根本就不看他一眼，彼得用手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想了几想，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一咬牙，用俄语对胤褆说，玉佩，可以在莫斯科的冬宫还给你，在那里，你永远都不用跪下。
看着彼得转身离开的背影，胤礽沉着脸，用生硬的俄语，一字一顿的说——
他、不、会、去！永、远！
彼得身子顿了顿，却也没再说什么，最终，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徒留下一站一跪的两人。
片刻后，胤礽一跺脚，抢过胤褆手中的那枚戒指印章，一言不发的选择了离开，却终是没让胤褆站起来。
“……”
直到胤礽的身影被营帐的帘子完全挡住，胤褆才缓缓地转动了一下有些发涩的眼珠，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沾满核桃渣的双手，抬起头，却又看到了那一小碟子刚刚剥到一般的核桃仁儿。
那一瞬间，终究是一室的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了……对不起大家，久等了……这一章，应该不算虐吧？应该吧……希望大家也是这么想的……PS：彼得应该还会出场的……
虽然只有那么唯一的一件，但是彼得也根本无法忽视那把三连发的火枪，以及，那把火枪的制造者和拥有者。
那是如何的一个人呢？
彼得懊恼的抓了抓有些乱的黑色卷发，觉得自从上次的火器营一游，自己这一段时间是愈发的不正常了：现在他自己尚且身在敌营，但是，心里却不止一次的想要打算把那人给拐回莫斯科，让那人穿上他们国家的衣服，让那人在冬宫的大殿上，面对皇座上的自己，献上忠诚和智慧。
只是，这些让彼得抓心挠肝儿的念想，到目前为止，也只能是念想而已。他的性格即使说不上能够忍耐，却也并不缺少自知之明。所以，直到他的亲信，刚刚被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加封为勃良斯克总督的戈洛文，星夜兼程的提前秘密来到了雅克萨，他也从未在那人面前表露过任何的招揽之意。
不仅仅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更是因为那个一天到晚一直跟在那人身边的那个大清太子。
彼得从未见过，看人看得这么紧的，连晚上睡觉，都恨不得钻一个被窝，简直让人怀疑这两人其实不是兄弟，而是一对儿丈夫怕小媳妇红杏出墙的恩爱夫妻o(╯□╰)o。
而被彼得在心里诅咒过无数遍的“看人恶犬”胤礽，心里其实也并不舒服。一来，他并不能真的从胤褆的身上，以自己希望的方式讨债；二来，自从火器营的事情过后，他那远在京城的皇阿玛又一次连降密旨，如果不是胤褆现在确实没有理由离开雅克萨，恐怕，前一段时间，被密召回京的人，就不会仅仅是一个沈源了。
在那一连几道的圣旨过后，胤礽曾陪着胤褆一起去送沈源离开，让那个虽然也许前途不错，但目前依然只是个百夫长的小兵，脸色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可是，这些，胤礽都没有去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现在能够牵住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原因离开自己。
胤礽和康熙相处的时间更多，也当然比胤褆更加了解所谓的“帝王心术”，所以，他如今才会害怕。胤礽知道，如果说在离京之前，康熙对于胤褆的评价，仅仅是一个“还不错的儿子”，那么，接连出了这“擒王后报”“连发火器”的几件事情后，原先的那个评价，也许形容词就要变一变了。
好在，康熙的旨意，索额图的密信，都印证了这次的事情并不算十分严重，也就是个可大可小的程度。不过，却也足以让把胤褆从来都是放在心尖上的胤礽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切，胤礽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他从来没让胤褆知道，甚至是尽全力去避免让胤褆知道。但是，胤礽杯具的发现，他这个在某方面从来都粗神经的大哥，对于皇阿玛的心思和做法，似乎看得并不比他这个太子浅薄多少。
接连好几个夜晚，胤礽都能看着胤褆独自一人在屋里发呆，手里攥着皇阿玛下的诏书，眼睛怔怔的盯着跳动的烛火，往日里嘴角挂着的温和笑容变成了让人看着难受的苦笑，静静地坐着，手边，是一盏早就冷掉的茶。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胤礽心里就堵的不得了——为什么这人从不费尽精力去猜猜自己的心思，而偏偏对皇阿玛的隐藏之意如此在意呢？
好吧，是自己妄言了，胤礽在心中连连苦笑：皇阿玛的意思，确实是他们这些“儿臣”不得不去琢磨的。
只是，胤礽依然会忍不住的生那人的气——既然心里从来都清清楚楚，又为何如此呢？
为何如此？胤褆当然能够读懂胤礽眼中越来越明显的质问，但他却次次只能苦笑面对——他的身世从出生开始就是无法宣诸于口的秘密，并且，永远都是。
以往的隐藏不过是为了安稳度日，皇子的身份却是他脱不开的锁链。幼时，校场上的宣言其实真的并非一句戏言，随着岁月的延伸，看着自己那一群可爱的弟弟一个个长大，变得越来越光彩夺目，胤褆的心里也存着当个货真价实的大将军的想法。
于是，这才有了如今两难的境况。
火器是杀器，在君主的封建王朝，更是和最禁忌的兵权挂钩的东西。胤褆知道自己碰不得，却无法拒绝去碰触。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足以在以后的九龙之战中得以自保，并保护好一个个在攀爬中跌下来的弟弟，更是为了给片土地留下一些东西，留下一些，可能悄悄改变历史的东西。
不得不做，避无可避，如今，却已是最轻最好的结果。
拿着康熙的诏书，胤褆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是，自己这事儿埋得够深，藏得够隐蔽，以前的形象塑造也还算成功。所以，在康熙的言辞间，才并未深究，而至于沈源的“离开”，则本来就是胤褆打算要走的一步棋。
在静坐了几个晚上后，胤褆也算是终于从康熙那封意味深长，连敲带打的诏书中缓了过来。只是，胤褆自己是基本上没事儿了，而受他牵连，这一段时间也没睡好的胤礽却依然脸色不佳。究其原因，不过是由于胤褆心情好以后，就隔三差五的拉着胤礽去彼得那里转圈圈，美名其曰“交流学习”，让这段时间即使恶补俄语却仍是差的甚远的胤礽每每有苦难言。
好在这样的日子总有个尽头，在双方都希望加快谈判进程的期盼下，雅克萨小城的方向，终于连夜赶来了一支百余人的小队，而队伍的带领者，正是沙俄内部暗中支持彼得称帝掌权的费耀多罗-亚历克塞耶维奇-戈洛文。
于是，在两方的重要人员都算是到齐的情况下，真正的和谈终于在康熙二十六年的初春拉开了序幕，而历史上提到的《尼布楚条约》，在这个时空中，则整整提前了两年之久。不过，由于最终和谈的地点也不是那座城池，所以，条约的名字，也理所当然的有了改变。
划界，定法，通商，修好。
当一条一条的具体条款被一一列出，再用满、汉、俄、蒙、拉丁五种文字分别刻碑为证，属于可以见光的这份两国协定才算终于完好。至于这份合约中没有提到的一些内容，看着这几日陆陆续续从京城运来后被彼得等人接收的东西，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外兴安岭全部归属大清，原本属于争议地区的乌第河区域也有了黑发黑眼的明确主人；彼得又以沙皇的名义承诺了对于准格尔葛尔丹的漠视态度，并承诺了真正互惠互利的通商条款。作为交换，胤礽则代表康熙许诺了对于彼得真正重归冬宫的帮助，虽然简单，却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
密谈的效率永远高于正大光明的谈判，所以，当额尔古纳河的冰凌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双方的代表均已经将烙上印章的文书揣进了怀里，心满意足的打算打道回府。至于他们北面的那座小小的雅克萨城，早已在其中人们的不知不觉间，就早已打上了大清朝的标记。而里面残存的那些沙俄士兵，仅从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彼得的身份这一点来看，就足以决定他们的可悲命运——他们还在等待那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走的和谈队伍，却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支队伍的首领早已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而剩下的那支只有空壳队伍，即使到达了这里，也不会再有人与他们进行第二场和谈。
离别的前夜，彼得难得的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像他刚刚被胤褆“请”过来的时候那样，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胤褆的帐篷，而胤褆，也早已备好了茶点，和胤礽一起，静待着这位马上就要真正腾飞的皇帝的到来。
我觉得，这次还是我亏了。灌了一口茶，彼得颇为自然的坐到了胤褆的身边，瞪着泛着绿光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胤褆，只是，在看到胤褆另外一边的胤礽时，却也难得好心的撇撇嘴，用汉文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攘外必先安内，彼得，这话我可不止对你说过一遍。”胤褆也没管彼得坐的位置符不符合宾主身份，而是直截了当的顶了他一句。
咂咂嘴，彼得又捡了一块桂花糕丢进嘴里，才摇摇头，笑着说，“这话回敬给你也可以，别忘了，你们西面的草原，也并不安静。”
胤褆看了胤礽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又接着说道，“西面的草原离我大清的京城千里之遥，而你的那个‘内’，却在你的冬宫，孰重孰轻，似乎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彼得本也没指望能在这个问题上说得过胤褆，他现在可还还记得，当初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被自己误认为是姑娘的少年，是如何拿话刺自己的。
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只不过这次，彼得却是难得主动的看向了胤礽，“大清的太子爷，我以为，此次你们至少会要去我的整个东南角，却没想到，你们在谈土地买卖的时候，也如此‘君子’。”
“哼，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有命要没命守’的傻子，这种愚蠢的问题，你还真能问出来。”瞪了看似正经的彼得一眼，胤礽心里就又是一把火——如果没有他的这个意外之人，他的大哥又如何会为了这次的和谈而与皇阿玛之间多了那么一道坎儿？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卷毛(╰_╯)#。
眯了眯眼，彼得也没理胤礽的讽刺，而是又一次转头，看着已经开始给胤礽剥核桃的胤褆，嘴角抽了抽，才换掉了来时那有些不正经的表情，说道，“胤褆，你我这次相见，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有缘’，所以，这次来道别，本就是为了给你样东西，省得哪天你连我这个人都记不住。”
说完，彼得也没等胤褆回答，就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做成戒指的印章，又一把将胤褆满是核桃渣子的右手拽了过来，将戒指印章塞了进去，最后，又顺手将胤褆腰间一直挂着的蟠龙玉佩拽了下来，收进了自己怀里。
“你这是公然抢夺——？！”
胤褆还没说话，胤礽就已经“腾”地站了起来，要不是胤褆马上反应过来，拉了他一把，大清尊贵的太子殿下估计就要直接扑上去了。
扳住胤礽的肩膀，胤褆一脸为难的转向彼得，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印章，甩开脑海中某些不和谐的想法，才对彼得说，“留纪念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块儿玉佩却是不行的。那蟠龙玉佩，是我们大清皇子才有的，算是个身份象征，你要去，一来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二来，我回去也不好给皇阿玛交待。要不，你再换一样儿？”
彼得怎会不知那蟠龙玉佩的意义，此时却只管装傻，指了指胤褆手里的那枚戒指印章，就是一摇头，“那枚印章也是沙俄皇帝的私印，只此一枚，现在送给你，我回去也要另外打造，正好和你这玉佩一样。”
“不行！这怎么可能一样？！”胤礽见彼得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耍赖，盯着胤褆手中那枚戒指的眼神儿也开始不对了，“大哥，你把那东西还给他，把玉佩拿回来。”
彼得没等胤褆回答，就又抢先开口，“送出去的东西怎么有拿回来的道理？难道你们大清连个换我沙俄皇帝私印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你要换一样儿也成，不过需是我看得上的。而我能看得上的，除了你这块儿玉佩，也就那把三连发的火枪了——玉佩还是火枪，你选一样儿吧。”
“玉佩……”
“火枪！”
略一思考，胤褆和胤礽同时开口，可答案却是正好相反，让早就已经快退到门口的彼得笑弯了眼睛——他就知道，让胤褆自己选，绝对不会把那把火枪交出来，所以，一开始他也就没想要那把枪。
只是，彼得依然说了一句谎话，因为，他能看上的东西，其实，还真的不只那两样而已，只不过，第三样东西，却是真的不提也罢。
“把枪给他！”看胤褆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答案，胤礽当时就急了，冲着胤褆就是这么一嗓子。结果，等了一会儿，见胤褆丝毫没有拿枪的意思，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低低的喝了一声——
“胤褆！”
胤褆第一次听胤礽喊他的名字，心里就是一阵发冷，再看胤礽那几乎冒火的眼睛，就更加难受了。慢慢松开抓着胤礽的手，胤褆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声音，让站着的两个人心头都是一颤。
跪在地上，胤褆用已经平静下来的目光看着胤礽，缓缓说道，“不能给。太子爷不知道那火枪的意义，臣却不能不管。”
胤礽和彼得都盯着地上跪着的人，而胤褆此时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胤礽。
见胤褆根本就不看他一眼，彼得用手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想了几想，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一咬牙，用俄语对胤褆说，玉佩，可以在莫斯科的冬宫还给你，在那里，你永远都不用跪下。
看着彼得转身离开的背影，胤礽沉着脸，用生硬的俄语，一字一顿的说——
他、不、会、去！永、远！
彼得身子顿了顿，却也没再说什么，最终，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徒留下一站一跪的两人。
片刻后，胤礽一跺脚，抢过胤褆手中的那枚戒指印章，一言不发的选择了离开，却终是没让胤褆站起来。
“……”
直到胤礽的身影被营帐的帘子完全挡住，胤褆才缓缓地转动了一下有些发涩的眼珠，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沾满核桃渣的双手，抬起头，却又看到了那一小碟子刚刚剥到一般的核桃仁儿。
那一瞬间，终究是一室的寂静无声。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