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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书城 -> 玄幻魔法 -> 沙海明月传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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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月闻言一怔,只见江央坚赞不动声色地捡起她的衣裳,快速而细心地为她穿了起来。

    海月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珠,一边急切地朝帐外询问道:“人救下来了么?”

    “回将军,人救下来了。杨先生去问了诊,说是无甚大碍。”

    海月松下一口气,看着对面只顾着替自己穿衣裳的男子却□□着胸怀,不由地红了脸颊。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罢,我换件衣裳便去看看。”

    “是……”

    蒙格虽听得见里头细细碎碎的声音,却也不敢多作停留,便领命退下了。

    海月拾起地上的衣袍道:“你这衣裳脏的不成样子,该怎么办?”

    江央坚赞笑了笑,重新坐回床榻上,将毯子随意往身上裹了一裹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海月脸颊更红了:“左右襄国公主也是因为你拒婚才想不开的,你怎么也不去探望探望。”

    江央坚赞瞧着她绯红的脸蛋,不由地使起了坏:“那襄国公主长相如何?”

    海月愣了一愣:“自然是国色天香。”

    江央坚赞闻言,故作摇头叹息状:“唉,真是可惜,早知道就不拒婚了。”

    海月看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做派,柳眉倒竖,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果然吃饱了就是有力气。海月得意地看着没吃多少东西的江央坚赞,一张精致的脸蛋满脸肃杀:

    “你敢。”

    江央坚赞吃痛,却也不反抗,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投降,我投降还不成吗?”

    海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松开他。

    “你且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探望一番。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

    见江央坚赞高大的身子蜷在床榻上,海月竟莫名有一丝占有的满足感。

    她整了整衣衫,趾高气昂地走出帐外去,还不忘吩咐亲兵不准放任何人进帐。等吩咐完了这一切,她才一路向顾梦奚的营帐而去。

    海月虽然颇不喜欢那顾梦奚,但如今得了江央坚赞的亲口之言,心里的芥蒂自然能洒脱放下。

    只是如今虽没了对付情敌那一份心思,另一桩事却又悄悄浮上她的心头。这一桩事,自然关于她那天资英奇,却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一窍不通的荀彻师兄。

    她脑袋里想着这件事,三拐两拐地,便走到了顾梦奚的营帐外头。

    只见那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许多人,多半都像是看热闹的。

    海月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地对顾梦奚有些歉疚。

    即使江央坚赞以一尊金佛给足了大明帝面子,可这被退了婚的女子,往后的日子势必会有些难过。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制造成的恶果。无论这时候的女子出身多么尊贵,只要被男方退了婚,那便是逃不过下嫁或孤独终老的命运了。

    想到这,海月不得不有些感叹。倘若当年父亲没有拼着身边的反对将她带了出来,到这广阔的天地间行走了一遭,她是不是也躲不过那样为人附庸的命运?

    走到营帐外头,海月看见为在外头的多是和亲使团里头的人,便才不耐烦地大声喊了一句:

    “你们还真是很闲,有这看热闹的时间,多往脑子里面填充一些东西,待日后若要你们做正经事的时候,不要一个一个都像酒囊饭袋一般无用。www.83kxs.com都给我下去!”

    这双城里头的人都怕项海月,又没人敢跳出来与她抬杠,众人便都灰溜溜地走了。

    见四下情景,海月这才准备走进去,余光却看见远处似乎有个身影站在那儿。

    她停下了脚步,径自走了过去。

    那人看见她走近,倒也没躲,只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师兄,既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

    荀彻脸上习惯性地闪过阴晴不定的神情,最终吐出一句话来:“她想死,我去看了有什么用?”

    海月心中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当然有用。师兄若早一天明白自己的心意,就早一天让她知道。如此互相折磨,互相牵绊,又有何意义?”

    荀彻少有地出现不耐烦的神情:“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我的心意?”

    海月见他生气,也并不理会,反问道:“既然你心中没有半点她的位置,偌大的双城,你为何偏偏往这里走?”

    荀彻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说:“我不是石头做的心肠,即使是无关紧要的人,也该来看看罢。”

    海月听他这样说,心中也不由地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若荀彻果真对公主没有丝毫感情,她这一路岂不是都在强人所难?海月不由地有些歉疚,语调也随之软了下去,道:“师兄,既然来了,随我一同进去看看可好?”

    荀彻沉默了良久,终于回过头来,看向海月,不做声地一颌首。

    二人走到大帐前,由海月掀起帘布先探了探,荀彻才跟着走了进去。

    顾梦奚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脖颈上有一道清晰的勒痕。她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发青,脸颊远没有在京城里那般丰腴,看起来十分糟糕。

    听见动静,顾梦奚勉强睁开眼睛,直到看见来人的面孔之后,她的双眼明显多了一道亮光,却陡然黯淡下去。她往床榻里缩了缩,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一道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并未奢求别的,难道这一条命,如今都不由我了吗?”

    海月转头看了看荀彻,向他投去一个目光,转身便走出了大帐。

    荀彻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但到底还是没走,在大帐里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元帅何苦来?你的心意,梦奚已经知晓了,必不会再去缠着你。”

    荀彻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说起来:“在燕京的时候你曾问过我,是否对师妹有过情意?”

    顾梦奚见他竟未称自己为“公主”,不禁沉默了半晌,等着他的下文。

    “这么多天来,我一直想着你问我的这句话。我的确不知何为喜欢,何为眷恋,当日所言,的确不曾欺你。”

    “你大约觉得我冷漠,我并不否认。”

    “我不知几岁那年,父亲惨死北境。荀喆将我和母亲赶出家门,过了一年多的流浪生活。那年冬天母亲也死了,是尊师把我带回祭酒镖局。我从看着海月长大,看她过着我羡慕的生活,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寄人篱下,处处要看人脸色的孩子。”

    “后来,我看着她失去了我曾经也失去过的一切,但我竟然并没有丝毫快意的感觉。我觉得她很像当年的我,这并不会让我感觉到同病相怜,我反而很生气。”

    “我气愤她让我又想起了当年那个软弱的自己,我想要从她手里夺过镖头之位。”

    顾梦奚的脸轻轻侧过一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荀彻没注意到她,依旧自顾自地讲着。

    “结果你知道这丫头输给我之后说什么吗?她说她要保护我们。我们一群出生入死过的汉子,她居然想保护我们。”

    “很可笑是吧,我当时也觉得很可笑。但是到了后来,她还真做到了。”

    荀彻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窗外金色的日暮落在他眼睛里,格外地好看。

    “她胆子真大啊,就带了十几个人,劫了三关,救了上百个长城军出来。就靠着这一百多个人,收复云顿铁骑,连克楚正奇,直到最后收复青海……”

    他的脸又陡然沉了下去,像滚滚乌云在不断地翻腾。

    “别人以为她不过靠的是我,靠的是名扬天下的云顿铁骑,靠的是运气,谁知道她背地里不眠不休写了上几万个名字?谁见过她身负重伤还拼在前线的样子?谁见过她为了救几个伤员低三下四地求别人的样子?”

    最终,他一声长叹:

    “对我荀彻而言,她是亲人,是挚友,更是良师。是吾愿以生命为代价交换的人——但绝非你所想的那样。”

    良久,顾梦奚才缓缓开口:“原来…果真是我唐突了。是我唐突了。”

    荀彻听了这样苍凉的声音,心跳却陡然停了半拍。他眉心一紧,唇角不自觉地轻轻抖动了两分。

    “我不知,我此生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还未等顾梦奚开口,荀彻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这里。

    “阿彻……元帅,我……我很抱歉。”

    出乎意料地,荀彻停下了脚步道:“我见过身中数箭仍然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人,见过饱受饥饿折磨的孩童被叛军的刺枪杀死,见过无数比你更想活下去的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不能体会的痛楚,只是我无意冒犯,你为何非要选这条路?”

    顾梦奚闻言潸然泪下。她走下床榻,朝荀彻福了福身,却并未多言。

    荀彻最后道:“再过几日,公主就该启程回京了。天高路远,请公主珍重才是。”

    说着,他便大步走出了营帐,徒留一地萧索。

    海月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等他,见他臭着一张脸走出来,心下便不由地有些后悔。

    “嗨,师兄,我以为这么久你倒跟公主吐露真心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对吧?”

    荀彻斜眼看了她一眼,放缓了步子,唇角扯起一丝笑意来道:“该说的都说了,她能不能听就是她的事了。”

    海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还想着,走之前能喝上一顿喜酒……哪怕是私下里头的也好……”

    荀彻挑了挑眉道:“这还不容易,明天就跟李将军说,请他备几桌酒席,给你和赞普办一场婚宴。”

    海月一怔,慌忙环视了一遍四周,压低了嗓音道:“师兄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荀彻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今天燕京那边才传过来消息,说江央赞普跟陛下求娶大明骠骑将军,这朝野上下都为之哗然啊。”

    海月竟松下一口气,听见他后边儿的话却又提起一口气来:“什么?他什么时候递的国书?我们这一路也不曾遇见信使啊?”

    荀彻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陛下不同意也得同意了,虽然这江央赞普打了大明两次脸,但好歹送了尊金佛,又求娶了大明将军,无论如何也拂不了他的面子。”

    海月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来。

    荀彻瞧了她一眼,道:“你且别急着走,左右我是你师兄,怎么也得替你备一份嫁妆才是。陛下那边的赠礼也还没到,等到了,就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去古格。”

    海月闻言,又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伤感,便点头应了。

    直到回了营帐,海月遣散侍卫,独自一人走进了帐内。

    见江央坚赞舔着脸走上前来,海月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推在床榻上。

    “哎呦……痛痛痛,月儿你怎么这么急?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我?”

    海月被他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又不舍得下重手揍他,便不由地伸出两只手去将他一张俊颜捏得皱皱巴巴。

    “好你个江央坚赞,一早就派了信使去燕京,就是为了躲过我在京城的时候给皇帝送信求婚?”

    江央坚赞的脸被捏的变形,他无力地握着海月的细白手腕,嘟囔道:“若……若你在朝堂上,信使递上国书的时候万一害羞尴尬怎么办?我可都是……”

    “好好说话!本来汉语就说不利索,还嘟嘟囔囔的。”

    江央坚赞委屈地费力挣扎开她的手,道:

    “这不是月儿你,你捏着我的脸吗?”

    海月又好气又好笑,松开了手才发现他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不由地有些心疼了起来。

    江央坚赞刚想开口,却被一张温润的口堵住了嘴巴,他还没回过神来,一双手便已经探进了他的衣袍里,使坏一般地掐着他的腰。

    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江央坚赞反手环住海月的身板,一个天旋地转之后,海月便被他死死压在了身下。

    海月又红了脸颊,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滑落肩头,露出一片莹白。

    两人又交缠在一处,久久也不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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