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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书城 -> 历史军事 -> 王者天下正文 第89章 四--第三章
- 柔然地处极北，是以尽管立春已过，疏影园仍是梅香满院。宁祈进来时，江远正在呆看满院怒放的寒梅，人裹了件宽大的白裘，乌黑的发被一根紫玉簪绾在脑后，余下的乌瀑长长地洒在背后。那紫玉簪源于宁祈数日前偶得一块罕见的紫玉，紫光莹然，难得色泽通透，玉质均匀细腻，遂叫人敲了其中一块细细打磨成簪，今早亲手给他簪在头上。
这内院虽高墙四闭，但毕竟占地广阔，此时春寒，寒风不断。此时那人立于梅树之下，紫玉簪下的长发也彷如黑玉瀑布般跟着时来的寒风舞动，宽大的白裘袍角更是飞扬四散，那张侧脸上尽是对满院寒香的怡然与欣喜。因当年母亲羽妃之故，江远偏爱青色，很少着白色衣袍。但宁祈却知，许是这天下广袤，也再无法得一人如此刻树下这人般匹配此种如幻如梦又让人惆怅之色。带着超出十丈红尘的空灵脱尘，却又带着染尽三千繁华的浓重寂寥。
顷刻，宁祈彷如置身梦中，岁月轮转，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大宁宫中与他亲密无间、风华初成的少年。
他晃了晃神，自若地走近。“你伤未痊愈，外面天寒，该早些回屋。梅花何时都可以看。”
江远赏花正得趣，此时听了自是一脸的不赞同，当即笑道，“二哥此话可是误我。只有人就花，何来花等人。这满园梅花，此时正盛放之际，若无人观赏，岂非寂寞惆怅之极，不如二哥陪我赏花才是。”
宁祈视他一脸恬淡微微而笑，当即不再出声。二人一时静默无语，负手梅林下，听风而立。良久，江远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
“忘记让你如此苦恼么？”宁祈转头看他，“能抛却过往有时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小远本是洒脱之人，此时为何倒看不透了。”
江远摇头：“对我这遗忘之人来说，或许是幸也不定。只是自己从何来，本要往哪去……是否会有某些人、某些事在我所不知的角落焦急默然地等待，思虑起来总会让我莫名惶惑。”
宁祈眸光微闪，不知何故，竟少见地沉然不语半晌，片刻与那双也正凝视着他的星眸对住，语声缓慢而轻柔：“不知会是何人何事在这世间的某处等着小远？”
江远忽而对他眨眼黠然一笑，“难得二哥也有不能超脱看透之时么？”
对这调侃之语，宁祈只是微笑不语，解下身上毛氅给他披上，半拥着他回房。厚厚的沉香雕花木门掩断了随之而入的风声，也掩断了他微不可闻地低喃。只要与你相关，我何时超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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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如今探子回报，潮州此时城中虽未有任何变化，但却是内松外严，周遭山隘关口，均已秘派精兵把守，潮州多是山路崎岖，精兵把守之下，飞鸟绝迹，很是棘手。”
宁祈放下刚看完的密报，神色显是意料之中。“严如海乃是当年跟随随王平六国之乱的银盔三将之一，此人带兵一贯沉稳，但又难得的心思缜密，潮州有他镇守，自是固若金汤。”
议事厅中有数人垂首而立，此刻闻言均微感诧异。有人出列问道：“潮州固若金汤，对我方大为不利，主人如此坦然，是否已有应对之策？”
“世事总难料，现在才刚刚开了个头而已。”上位之人语气悠然，话题却瞬间转了。“青国那边对我上次送上的礼物有何反应？”
另有一人出列禀道，“属下按吩咐派人将主人所备之物交给华程玉，但也许属下所派之人太过驽钝，未看出那华程玉见了礼物显出何怪异之处，据叙述他只是如常款待，并殷切询问主人何时与他联合发兵。”
宁祈闻言笑道，“华程玉若是轻易被人看透，那也难符他‘华狐狸’一称了。他催促我们出兵，自己却定会先袖手一旁先观虎斗的。此时各方虽看似一触即发，但实际却是谁也不会先轻易动这第一步，这就正如高手过招。你们此时只需各施其职静待时机便可。”
众人散去，宁祈随之来到内院书房，早有一众贴身小鬟捧着各类物事按时辰候着。彩蝶配好药材，指挥众侍女如往常般开始生火熬药。
“按主人话语之意，上次主人给那华程玉所送之物应是让他惊吓不小，彩蝶方才一直在好奇，未知主人所送何物，能让那华程玉惊愕？”
宁祈微微一笑，“只不过是小远平日所习之字一副。”
彩蝶愕然：“九公子的字？难道主人是想告诉他九公子安好？”
“如仅只‘随王安好’这一消息又怎能令他惊慌，怕是他也早有所料。那副随王的亲笔字，想必那位与随王为友数年的前大宁左相是再熟悉不过。我只是好意暗示暗示他，随王目前不仅安好，而且随时有可能重回大宁。”宁祈怡然一笑，“你说，随王回朝，第一个要对付的会是谁？随王之威，银盔军之怒，即使六国，当年也为之胆寒。他华程玉岂能安坐。”
“那华程玉也非泛泛之辈，他真会相信我们会任由随王离去吗？”
“虚虚实实，非常之时非常之机。我此举本就要让他猜不透，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却不由他不惊。心惊便易失策，此时危险关头牵一发而动全局。”
此时，炉火已盛，罐中药香渐起。宁祈注视着那缕缕串起的火苗：“值此际，宁朝内乱，边境隐患，明有燕鹄六十万大军兵临溯水，暗有诸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六国之乱再现怕是在所难免，刀光血影，乱世再现，真让人期待呀。”
语声温雅，只是嘴角那看似悠然的笑意，显露着一抹刺人心扉的冷然。
彩蝶错开那抹笑意，垂首凝神看管手中炉火。一时室中寂静，半柱香过，罐中水沸声起，宁祈方从凝思中醒起，起身执碗倒药，而后放在鼻尖轻嗅，放进盘中临出门问：“那药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
宁祈颔首，“不急于一时，绝不能让他察觉。更何况他此时伤未痊愈，我终怕有何不妥……剂量尽量地放轻。”
“主人放心，此药乃当年柔然宫廷绝传之秘方，食用之人不会有察觉，对身体也无任何损害。按属下现在所配剂量来算，应是月末凑效。”
“虽说如此，但天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药物更是如此，总之时时小心便是，绝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彩蝶面上一肃：“属下谨记。”
江远外伤渐看转好。每日每餐药食，均是由宁祈亲手看顾，绝不假手旁人。如此数日易过，江远每日食补药补之下已见红润，宁祈欣喜之下更是心安。江远每日也只是在疏影园内看书抚琴逗猫舞剑。偌大一个园子却少见外人进出，宁祈称是担心人多杂乱怕耽误他养伤。他也微笑已对，从不追问。
只是，某日，宁祈正在议事厅，却见一女子闯入，正讶然，待看清那女子面容，宁祈脸色瞬间变色。那女子正是每日随彩蝶在书房熬药的贴身小环之一，只是此时钗髻散乱，脸色惶然，让他一时未能认出。
“主、主人，公子他……他突然……”
小环惊惶的话语未完，宁祈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早上还是那张鲜活红润的脸，此刻竟是泛着淡青而惨淡的苍白。宁祈抖着唇去触摸那已然失去知觉的人，无法言语。一向淡然的彩蝶，此时更是面色惨淡发髻凌乱，不比方才的小环好多少，仍是跪在地上禀道，“方才，院外暗中巡逻的武卫前来报我，说正在舞剑的九公子突然面色突变，手抚胸口倒地，武卫不敢现身，便速来报我。”
不知过了多久，但或许也只是一瞬，在男人终于转头看她后，她觉得自己仿佛已死过一回。
“你说过，不、会、有、事、的，”男人几乎是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一句一顿，“你说过，只是散、功而已，恩？！”
“在主人未来之前，彩蝶已擅自替公子查看过，发现——请恕属下大胆，” 彩蝶叩首之后，起身掀开被褥，揭开掩在身上的外袍中衣，“属下发现公子胸口左方隐隐现出一圈灰色。”
宁祈也已然发现。彩蝶不知，但他却可以肯定，这圈灰色在几日前助江远沐浴时是没有的。就是此刻，若非江远皮肤白皙，那圈浅浅的灰色怕是不容易发现。他沉然道，“这痕迹前日还未出现，是这几日才有的。”
彩蝶深吸口气，镇定了心神，“据回报，公子应是剧痛之下晕厥。可方才属下已用金针查探，这灰色并非内伤淤积，也非散功之药引发的经脉逆行或是气血不畅。”
“那是为何？”此刻宁祈泛红的双眼也恢复正常，甚至连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彩蝶闭了闭眼，又重重叩下，“请恕属下在医术之道上见识浅薄，一时未能找到公子剧痛昏厥之因，就算属下罪该万死，也请主人宽限几日，属下会尽力查阅医药典籍，找出公子发病之因。”
“有药王世家之称、祖上数代均以医术享誉柔然深获皇恩的韩家正统传人，尽然声称自己医术浅薄。” 宁祈一声冷笑。
“医之道，博大精深，彩蝶并非推托之词。但彩蝶此时以韩家世代声名立誓：若韩彩蝶在查找公子病因上有丝毫不尽力，便让韩家医道断绝在我手上！”
宁祈握紧江远双手，闭眼脸色惨然，“你去吧，若找不出病因，他……好不了，你固然不能活，我也一样活不了——”
深夜寂静，就连宫外寒风也息了。雕有蟠龙图案的龙床之上，沉睡中的男人，俊挺的眉紧紧皱着，彷如陷入噩梦，极不安稳。壁上，烛光凝然。烛花突地扑哧一声，在这沉然绝寂之时，显得尤为突兀。床上的男人突然翻身坐起，手抚胸口，不停地喘气。或是梦魇早醒，此刻他眼神清冽，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深深凝视，仿若梦中那胸口的剧痛此刻还兀自残留，不曾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熬夜了，难道我永远只能做深夜码字党么。。难道我永远只有大半夜才会灵感涌现么。。。悲催了
一夜奋战，码字八千，大喊一声，我要存文了，我要自动高科技发帖，不要再悲催地熬夜了 泪
PS：送雷的同志们，你们太给力了！
送长评的同志们，你们太给力了！